这个清明节，没有雨
— —柳牧龙
北国的春天有些姗姗来迟，已然四月份了，花才慵懒地逐渐开放，于不经意间迎来又一个清明节，只是这个异乡的节日，没有下雨。
记得故乡的清明节，雨总是淅淅沥沥的下，算是应了古人那句“清明时节雨纷纷”了，原野坟间红黄白绿地点缀着些什么，母亲和我还有弟弟，总是在这个时候清晨去扫墓，折几枝杨柳插在老家的门檐上，这是老家的习俗，希望在这一年里家人都平安健康。打着伞，提着纸钱鞭炮扛着铁锹就去墓地了，田间坟头都是祭祖的人，遇到了寒暄几句，都是熟悉的乡音。
那是的我和弟弟，还没有上大学，只是每年都会回乡过清明节，故乡的原野，在那个时候总会映下我们的足迹，绿油油的田埂上五彩缤纷的小花热情地盛放，欢迎奔走各地又不约而同归来的游子，毛毛细雨滋润着每一寸土地，欢快地在花花草草上舞蹈着，似乎从没忘记这一约定……
年复一年，多少个清明节过去了，不知不觉中已然长大了，母亲和我还有弟弟三个人的约定，还在继续着，只是才发现，在这个约定里，母亲年轻时如瀑布的青丝黑发渐渐爬上银丝了，为这一家六个孩子付出的年华，在多少辛酸的往事中溜走了，却是这样无声无息，母亲当年白皙如玉的手如今渐渐写满沧桑，合起来像只讨饭的碗，残缺不堪，却为我们讨来一生的盛宴。突然有一天，是我失约了，剩下母亲和弟弟的约定……
我失约在北国，北地的清明节，没有雨，日晖温暖地铺在大地上，东风轻柔地拂过天空，城市的汽笛喧嚣低鸣着，车水马龙，到处是外出踏青的学子，感受春日的自然风景，在这个生机勃勃的时节留一幅天然的水墨丹青。我失约在千年古都草长莺飞的诗香雅韵里。
这个清明节没有雨，再也看不到故乡田野上青翠欲滴的小草向我微微地点头示意了，田野上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是否还在欢快地开着，等候我这个久久未归的游子呢？又是一年，母亲两鬓上会不会又添上几根银丝呢？
这个清明节，没有雨，弟弟来电话说他又回家了，只是我这个失约的哥哥迟迟不能归去，不能守时地和他一起祭祖了。没有雨，也好，母亲和弟弟不用那么费力地在泥泞的田间小道上迂行了，不用打着伞为点不着湿答答的纸钱而纠结了；没有雨，也好，这个清明节或许格外新鲜，为什么呢？年年岁岁，花不相似，人亦不同了。
这个清明节，没有雨，故乡的老屋瓦上泛绿的青苔，井边几株顽强生长着的野草不在如当年那般有人打理了吧，门前那一湾浅浅的池塘，也不见母亲洗菜和我们游泳的身影了，听不到母亲曾经倚着门扉唤我和顽皮的弟弟回家吃饭的声音了……
北国的春天没见燕子，没见黄莺，奏不出婉转的乡音，只有拂过脸庞的春风，有那么点熟悉的感觉，还是难以找到能会人意的风景，找不到故乡田间地里野花野草的灵性，找不到那些熟悉的面孔，只有等到秋归时，让远去的秋风捎去我久违的问候，问候那生我养我的地方，问候辛勤劳累的母亲，问候耄耋高龄的奶奶是否依然精神矍铄，问候久病的父亲怎么还不康复呢……只恐，秋风承载不了太多的问候……
这个清明节，没有雨，我却失约了。望着辽阔的天空少有的澄澈，在满眼的春色里，我仿佛看到了故乡老屋房顶一缕缕炊烟，看到了老家门前那一湾浅碧的池塘，看到了母亲和弟弟扫墓的身影……如此朦胧，又如此飘渺，有点怀念，有点彷徨，还有点难以自己……
前尘隔海，古屋不再；碧海潮生，胜景难再……